背景

气候变化是当今全球社会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近年来，气候变化对全球经济、社会、环境以及未来发展的深远影响日益显现。随着极端天气事件愈发频繁以及全球温度升高速度加快，气候变化所带来的经济损失逐步加剧，全球各国政府和国际组织在应对气候变化方面的努力也不断升级。为了有效应对气候变化、评估减缓与适应策略的成本效益，并制定合理的碳定价机制和其他气候政策，气候变化经济学作为一门交叉学科的重要性日益凸显，并获得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

“气候变化经济学”公众号总结了2024年最受媒体关注的10篇气候变化经济学英文论文。我们利用Altmetric数据库，通过“气候变化”、“全球变暖”、“碳排放”等关键词以及“经济学”学科类型，筛选出了这些最具影响力的论文。它们中有5篇发表于《Nature》和《Science》等综合性期刊，另外5篇则出现在《The R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和《The Review of Economics and Statistics》等经济学期刊上。

2024年，最受媒体关注的气候变化经济学论文是由德国波茨坦气候影响研究所的Kotz等人发表的，研究预测了气候变化对全球宏观经济带来的损失。这篇论文于2024年4月刊登在《Nature》上，发布后迅速吸引了包括《卫报》和《纽约时报》等全球媒体的关注。当气候变化危机以具体的经济损失数字呈现时，社会对这一问题的关注变得更加紧迫和深刻。

在最受媒体关注的10篇论文中，4篇集中在对现行气候政策的评估与审视。其中，Stechemesser等人也来自波茨坦气候影响研究所，他们在《Science》上发表的研究回顾了1998年至2022年期间，全球41个国家的气候政策，识别了63项成功的政策干预，并重申了基于价格的市场化政策工具的重要性。伦敦大学学院孟靖等人（2024）评估了各国在哥本哈根协议中气候目标的实施情况；Zioga等人（2024）关注了次国家层面碳排放和经济增长的脱钩成果。前面两篇文章都对当前政策能否有效实现全球减排目标持悲观态度。最后，Colmer等人针对欧盟排放交易体系（EU ETS）进行的研究解答了一个长期困扰学界的问题：这一全球首个且最大的市场化气候政策是否有效？Colmer等人的研究给出了积极的答案——在避免经济活动显著收缩的前提下，EU ETS促使受监管的制造企业将二氧化碳排放量减少了14%至16%。

此外，Möller等人的研究同样引起了媒体的广泛关注。该研究通过地球系统模型评估气候临界风险，指出即使全球升温幅度控制在1.5°C以下，临界风险也将在2300年达到45%。

关于气候变化与公众态度之间的关系，Angrist等人对欧洲20个国家的新义务教育法进行了研究，评估了人力资本（即教育水平）与公众的“亲气候”观点之间的关联，结果表明，教育显著促进了亲气候信念、行为和政策偏好的形成。

此外，气候变化及其应对措施对市场的影响也引起了广泛关注。Lipsis和Agnolucci的研究探讨了气候变化引发的极端天气对小麦市场运作的影响，发现市场投机行为能够适应气候波动。Lessmann和Kalkuhl则从气候政策的角度分析了金融中介利差的影响。他们指出，一方面，高利差阻碍了减排投资行为，另一方面，较高的利差放慢了经济发展，也就减缓了温室气体排放；若要实现具体的温度目标，则需要显著提高碳税或提供清洁能源补贴，尤其是在较高利差的情况下。

最后，May和Crok在《The American Journal of Economics and Sociology》上的一篇具有争议的论文引起了广泛讨论。他们通过引用地球脱离小冰河期的现象以及部分气象数据，批评了IPCC第六次评估报告中提出的“气候变化由人类活动引起”以及“气候变化正在加剧极端天气”等观点。他们主张在发现危险之前，没有必要消除化石燃料的使用。值得注意的是，这篇论文的许多观点存在偏颇，未能在学术界获得支持。

01

气候变化的经济后果

标题：The economic commitment of climate change

作者：Maximilian Kotz, Anders Levermann, and Leonie Wenz

期刊：Nature

摘要：全球宏观经济气候变化损害的预测通常考虑的是长期时间范围内年均气温和国家层面的影响。本文基于过去40年间全球超过1600个地区的最新实证研究，预测了次国家层面因气温和降水变化（包括日间波动和极端天气）带来的损害。采用一种提供经济增长影响持久性稳健下限的实证方法，我们发现，无论未来排放如何选择，全球经济在未来26年内都将面临19%的收入减少（相对于无气候影响的基准情景，考虑物理气候和实证不确定性的可能范围为11%-29%）。这些损害在短期内已超过将全球变暖限制在2°C所需缓解成本的六倍，随后损害程度将因排放选择而显著分化。承诺的损害主要由平均气温变化引起，但考虑其他气候因素时，估算值会增加约50%，并导致更显著的区域异质性。除极高纬度地区（因温度波动减少而获益）外，所有地区均预测存在承诺损失。最大损失发生在累积历史排放较低和当前收入较低的低纬度地区。

原文链接：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s41586-024-07219-0

02

全球20年气候政策效果评估

标题：Climate policies that achieved major emission reductions: Global evidence from two decades

作者：Annika Stechemesser, Nicolas Koch, Ebba Mark, Elina Dilger, Patrick Klösel, Laura Menicacci, Daniel Nachtigall, Felix Pretis, Nolan Ritter, Moritz Schwarz, Helena Vossen, and Anna Wenzel

期刊：Science

摘要：要实现《巴黎协定》的气候目标，就必须更好地了解哪些气候政策能够在必要的规模上减少排放。我们进行了全球性、系统性的事后评估，以确定在 1998 年至 2022 年期间在六大洲 41 个国家实施的 1500 项气候政策中实现大幅减排的政策组合。我们的方法结合了全面的气候政策数据库与基于机器学习的双重差分拓展模型。我们确定了63项成功的政策干预，总减排量在6亿至18亿公吨二氧化碳之间。我们关于有效但鲜有研究的政策组合的见解，突出了基于价格的工具在精心设计的政策组合中的重要作用，以及为缩小排放差距所需的政策努力。

原文链接：

https://www.science.org/doi/full/10.1126/science.adl6547

03

气候临界点的警告

标题：Achieving net zero greenhouse gas emissions critical to limit climate tipping risks

作者：Tessa Möller, Annika Ernest Högner, Carl-Friedrich Schleussner, Samuel Bien, Niklas H. Kitzmann, Robin D. Lamboll, Joeri Rogelj, Jonathan F. Donges, Johan Rockström, and Nico Wunderling

期刊：Nature Communications

摘要：根据目前的排放轨迹，暂时超过巴黎协定全球变暖限制 1.5°C 是完全有可能的。永久超过这一限制将大大增加触发气候临界点的概率。在本研究中，我们使用一个由四个相互关联的气候临界点要素组成的程式化地球系统模型，研究了与几种政策相关的未来排放情景相关的临界风险。我们表明，按照本世纪的现行政策，即使温度降到 1.5°C 以下，到 2300 年，临界风险也将达到 45%。我们计算得出了，到 2300 年，在1.5°C的目标上，每超过 0.1°C，对应的临界风险的增加量；而当峰值升温超过 2.0°C 时，临界风险会大大加速。到 2100 年实现并维持至少净零温室气体排放对于长期降低临界风险至关重要。我们的研究结果强调，本十年严格减少排放对于地球稳定至关重要。

原文链接：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s41467-024-49863-0

04

气候变化与小麦商品市场

标题：Climate change and the US wheat commodity market

作者：Vincenzo De Lipsis, and Paolo Agnolucci

期刊：Journal of Economic Dynamics and Control

摘要：我们研究了气候变化导致的天气变化加剧对小麦商品市场运作的影响。在发现美国小麦收成和天气变化加剧的有力证据后，我们开发了一个商品市场结构时间序列模型，以研究天气变化加剧的根源和后果。利用这个模型，我们设计了一种新颖的实证程序来分析价格的影响以及投机需求的潜在调整。正如合理储存理论所预测的那样，我们发现，小麦实物市场的投机在年度尺度上适应了收成不确定性的增加，从而稳定了市场价格。

原文链接：

https://www.sciencedirect.com/science/article/pii/S0165188924000150

05

二氧化碳和气候变暖不是问题

标题：Carbon dioxide and a warming climate are not problems

作者：Andy May, and Marcel Crok

期刊：The American Journal of Economics and Sociology

摘要：19 世纪中叶之前，地球处于小冰河期。自那时起，气温平均呈上升趋势。与此同时，人类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增加，科学家的兴趣转向考虑人类活动产生的二氧化碳和自然力量对变暖的相对贡献程度。

IPCC 第六次评估报告 (AR6) 第二工作组 (WGII) 声称，人类引起的气候变化或全球变暖是危险的。报告称，“人类引起的气候变化……已经对自然和人类造成了广泛的不利影响以及相关的损失和损害，超出了自然气候变化的范围。……极端天气和气候事件的增多已经导致了一些不可逆转的影响，因为自然和人类系统已经超出了它们的适应能力”。

AR6 WGI 和 WGII 报告将气候变化衡量为自 1750 年或 1850 年以来的全球变暖，也就是和“前工业化时期”对比。AR6 中很少使用从1300 年到 1850 年左右的“小冰河期”的概念。对于人类来说，“小冰河期”是一个非常寒冷和悲惨的时期，北半球各地的历史记录中都记录了大量极端天气。这也是一个饥荒和流行病频发的时期。可以说，今天的气候比那时更好，而不是更糟。

尽管如此，IPCC 声称极端天气事件现在比过去更加严重，但观测结果并不支持这一观点。一些极端天气事件，例如极端干旱的陆地面积，正在减少，而不是增加。全球飓风发生率没有显示出明显的趋势。

观察结果表明，极端天气或全球变暖对人类造成的损害或危险并没有增加。根据 AR6，缓解气候变化意味着减少化石燃料的使用，尽管化石燃料仍然丰富且价格低廉。由于目前的气候可以说比工业化前的气候要好，而且我们观察到极端天气或气候死亡率没有增加，我们得出结论，我们可以计划适应未来的任何变化。在发现危险之前，没有必要消除化石燃料的使用。

原文链接：

https://onlinelibrary.wiley.com/doi/full/10.1111/ajes.12579

06

重新审视哥本哈根气候减缓目标

标题：Revisiting Copenhagen climate mitigation targets

作者：Shuping Li, Jing Meng, Klaus Hubacek, Shaikh M. S. U. Eskander, Yuan Li, Peipei Chen, and Dabo Guan

期刊：Nature Climate Change

摘要：许多经济体在 2009年于哥本哈根举行的第15次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缔约方会议（UNFCCC COP15）上设定了 2020 年的气候缓解目标。但尚未对这些目标的实施情况和实际缓解措施进行回顾性审查。在本文中，我们从领土和消费（贸易调整后）的角度追踪各国的二氧化碳排放量，以评估影响排放变化的社会经济因素。在所分析的34个国家中，12个国家未能实现其目标（其中包括葡萄牙、西班牙和日本），7 个国家实现了领土排放目标，尽管通过国际贸易满足国内需求的同时发生了碳泄漏，而其他国家的排放量则增加了。实现目标的关键因素是降低能源强度和改善能源结构。但是，许多国家的努力未能达到其最新的国家自主贡献。及时跟踪和审查缓解努力对于实现《巴黎协定》的目标至关重要。

原文链接：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s41558-024-01977-5

07

2050年净零排放目标难以实现

标题：Observed carbon decoupling of subnational production insufficient for net-zero goal by 2050

作者：Maria Zioga, Maximilian Kotz, and Anders Levermann

期刊：The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PNAS)

摘要：从历史上看，经济增长与造成气候变化的碳排放密切相关，但要稳定全球平均气温，净零碳排放是必要的。一些经济体在继续增长的同时已经开始减少排放，但这种脱钩速度不足以实现全球气候目标。地方气候行动对于实现这些目标至关重要。在本文中，我们使用全球报告的经济产出和基于生产的网格化排放数据，估算了过去三十年超过 1,500 个地区的脱钩率和二氧化碳排放强度，涵盖了全球排放量的 85%，揭示了地方行动的有效性。在有效数据中，30%的区域已完全脱钩，收入较高和历史上碳密集的区域表现出更高的脱钩率和排放强度下降率。在地方气候行动上投入较多的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国家表现出更高的脱钩率，实施气候政策的欧盟国家的地方地区也是如此，突显了地方政策的有效性。此外，次国家分析显示，国家内部脱钩率的差异大于国家之间的脱钩率差异，而治理较弱的国家通常表现出其境内脱钩率的差异较大。如果近期以生产为基础的碳脱钩率继续下去，那么即使考虑到社会经济发展带来的加速效应并假设没有区域间碳泄漏，不到一半的次国家地区将在 2050 年之前实现净零排放。

原文链接：

https://www.pnas.org/doi/abs/10.1073/pnas.2411419121

08

人力资本与气候变化

标题：Human Capital and Climate Change

作者：Noam Angrist, Kevin Winseck, Harry Anthony Patrinos, and Joshua Graff Zivin

期刊：The Review of Economics and Statistics

摘要：应对气候变化需要个人行为改变和选民对亲气候政策的支持，但令人惊讶的是，人们对如何实现这些结果知之甚少。在本文中，我们使用 20 个欧洲国家的新义务教育法数据估计了更多的教育对亲气候结果的因果影响。我们分析了对亲气候信念和行为的影响，以及政策偏好和绿党投票的新数据。结果表明，教育大大增加了亲气候信念、行为和政策偏好。

原文链接：

https://direct.mit.edu/rest/article/doi/10.1162/rest_a_01444/120189/Human-Capital-and-Climate-Change

09

碳定价能缓解气候变化吗？

标题：Does Pricing Carbon Mitigate Climate Change? Firm-Level Evidence from the European Union Emissions Trading System

作者：Jonathan Colmer, Ralf Martin, Mirabelle Muûls, and Ulrich J Wagner

期刊：The R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

摘要：理论上，市场化监管手段能够以最低成本纠正市场失灵。然而，关于其有效性的证据仍然很少。利用监管数据，我们估计，欧盟排放交易体系（EU ETS）——世界上第一个也是最大的市场化气候政策——平均而言，它促使受监管的制造企业将二氧化碳排放量减少了14-16%，而经济活动并没有出现明显的收缩。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将业务外包给不受监管的公司或市场的证据；相反，企业进行了有针对性的投资，降低了生产的排放强度。这些结果表明，欧盟排放交易体系促使全球减排，这是缓解气候变化的必要和充分条件。我们表明，在一个模型中，没有任何负面经济影响可以合理化，在这个模型中，外部性定价会促使企业对节能资本进行固定成本投资，从而降低边际可变成本。

原文链接：

https://academic.oup.com/restud/advance-article/doi/10.1093/restud/rdae055/7681739

10

气候融资中介：气候政策模型中的利息扩散效应

标题：Climate Finance Intermediation: Interest Spread Effects in a Climate Policy Model

作者：Kai Lessmann and Matthias Kalkuhl

期刊：Journal of the Association of Environmental and Resource Economists

摘要：利率是储蓄和投资决策的核心决定因素。昂贵的金融中介通过在存款和贷款利率之间创造利差来扭曲这些价格信号。本研究调查了银行利差如何影响气候政策以重新引导资本。我们在动态一般均衡模型中确定了利差影响碳排放的各种渠道。由于资本密集型无碳能源的相对价格较高，利差增加了减排成本，但由于整体经济增长较低，利差也往往会减少排放。对于全球平均 5.1 个百分点的利差，与无摩擦经济相比，全球变暖增加了 0.2°C。要实现给定的温度目标，利差需要大幅提高碳税。当利差源于中介部门的不完全竞争时，相关的福利成本可以通过清洁能源补贴来减少，甚至可以通过全经济的投资补贴来消除。

原文链接：

https://www.journals.uchicago.edu/doi/full/10.1086/725920

原创 CCE